李明森连夜订好了高铁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朝着外公家赶去。
县城的变化很大，从低矮的老破小到一栋栋二三十层的高楼如雨后春笋般立了起来。
步行街和娱乐场所多了不少，饭馆酒楼也都装修豪华，甚是气派。
镇子和村子的变化更大，从前的木板房变为现在的小洋楼，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停了不止一辆小汽车。
一个个搞得富丽堂皇，就是品味不怎么样，门口的两根大柱子跟夜总会似的。
去外公家的羊肠小道也铺上了水泥，干净整洁，时不时能看见一辆汽车滴滴打着喇叭呼啸而过。
李明森叫了一辆摩托车载自己过去。
这地方虽然有所进步，但打车软件还未覆盖，车辆太少，半天不见接单的。
徒步又太远了，只能给点钱叫了个本地人送自己过去。
谁知摩托车走了大半，还有一里多路却怎么也不肯前进了。
摩托车司机说：“不行了，你下车，我不进去。
大不了给你少两块钱。”
李明森问：“为什么呀？
有钱不赚，王八下蛋。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呀！”
“别说了，反正我不进去。”
“大哥，你到底在怕啥，里面还有怪物能吃了你不成？”
“任你说破天我也不进去！”
见司机态度坚决，李明森只得下车拿了行李付了钱。
摩托车掉头就走，疾驰如飞。
李明森拉着拉杆箱走了会儿，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木屋及屋旁的桂花树。
李明森站在村口，朝村子里面望去，眼前是一条被岁月侵蚀的石板路，两旁是参天的古树，枝叶交错，几乎遮蔽了天空。
这个村落被茂密的森林和连绵的山峦所包围，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蜿蜒的小路上，给这个宁静的地方增添了一丝神秘。
阳光从缝隙中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但在这宁静之中，李明森却感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村庄的格局就像一只庞然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钻入口中。
这个地方虽然多了许多现代工具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大多数还是因烧柴火熏得乌漆麻黑的木板房。
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李明森一踏入村口，就感受到了村民们警惕的目光。
他们在村子里奔走相告有陌生人到访，好似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李明森不管不顾走进外公的木屋。
木屋前的空地砌了半人高的水泥墙，李明森提着行李走上台阶到了水泥空地才发现屋堂内有几个人坐在椅子上交流。
他们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但李明靠近，他们便立刻停止了交谈。
这种排斥感让李明感到不安。
“是李明森吗？”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走上来询问。
李明森听出了他的声音，就是打电话通知他回来操办葬礼的那个老人。
“是我！”
他回答。
老人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幽古村的村长，万丰年。”
李明森有些木讷的打招呼，“万村长，你好你好。”
万丰年又给坐在屋堂门口的众人介绍：“这是万国辉的亲外孙。”
说着又为李明森介绍：“这些是过来帮忙的叔叔伯伯。
都是本村的村民。”
李明森微微弯腰说：“叔伯们好！”
叔伯们礼貌性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万丰年说：“你外公的遗体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吗？”
李明森放下行李，走进中堂，一口漆黑的棺材摆在两根长条凳上。
棺材没盖，敞开着。
脸面憔悴的外公浑身僵硬地躺在铺陈白布的棺材内。
印象中的外公绝没有这般消瘦，和风干的腊肉排骨没有太大的区别，脸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己经有了明显的尸斑。
以前的外公虽然瘦小但十分健壮。
如今身体比例严重缩水，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般。
再怎么着，人也不可能缩小到这种程度呀！
李明森皱着眉头问万丰年，“万村长，这是我外公？”
万丰年笃定说：“是的，就是你外公！”
李明森问：“他是怎么死的？”
万丰年理所当然地说：“老死的呗。
不然还能怎么死？”
“老死的会是这样？
我外公有一米六吧？
你再看看现在？”
“明森啊，我知道你死了外公心里不舒服。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看开一点。
人死了本就比不上生前。”
见村长一个劲的打哈哈，李明森不再追问。
他抬起头看了眼摆放祖先牌位的地方贴了一个大大的“奠”字，旁边挂着白底黑字的一副挽联。
上联：陇上犹留芳迹；下联：堂前共仰遗容。
横批：音容宛在。
李明森心里空落落的，不发一言。
万丰年安慰道：“逝者己逝，活人节哀。
你放心我都帮你安排好了，明晚叫村里的妇人过来煮饭烧菜。
我们这里的几人陪你守夜，再请戏班过来唱两场大戏，墓地己经请大祭司看过了，后天清早吉时一到即可上山。
你只要去县里把户口注销就可以了。”
李明森感到奇怪，问：“这么快？”
万丰年解释说：“遗体己经放了好几天了我们才联系到你。
尽管做好了防腐措施，可我们还是担心尸体腐烂变质。
毕竟这个天太热了，容易招苍蝇，等不及。”
“那谢谢了。”
“不客气。”
万丰年说：“那我们先回去吃了晚饭再过来陪你守夜。”
“好的，你们请便。”
万丰年领着村民走了。
李明森找钥匙打开了以前和妈妈住的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些灰尘和岁月斑驳的痕迹。
李明森放下行李箱找了一条毛巾抹干净床板，轻车熟路从柜子里拿出床单铺在床上，太久没有用过的床单微微有股发霉的味道。
坐了一天的车，浑身酸痛，李明森本打算躺一会儿就去洗澡，结果眼睛一闭，倒头就睡了。
首到半夜一点钟，没吃晚饭的李明森才被饿醒了。
他从床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
唔～～～先洗个澡，冲走身上的汗臭味，再去找点吃的。
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开房门，却看到几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堂屋门口的两台八仙桌斗地主，桌子上还摆着一堆堆现金钞票，还有几人在旁观。
见到李明森出来，其中一个三十多岁打牌的大胡子说：“不好意思啊，小哥。
守夜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没忍住玩几把，见怪莫怪。”
李明森笑了笑，说：“没关系。
您们继续，我去洗个澡。”
大胡子说：“小哥吃饭了吗？
村长让我带了一些吃的过来。
说给你吃的，可我见你睡着了，就没叫你吃。
要不你拿去热一热，还可以吃没坏。”
大胡子拿出一只快餐盒，里面五颜六色的糯米饭盖着几片腊肉，一小撮笋丝。
“谢谢！”
李明森取走饭盒，由衷地感谢。
大胡子大大咧咧递出一盒烟，翻开盒盖，问：“抽烟吗？”
李明森也不假客套，伸手抽了一根。
“谢谢。”
他提着晚饭加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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